“杀了我，克隆师大人依然可以拿到魔法典。那个女孩的体力也到极限了，很快就会被抓住。”
我这才意识到，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女士内心到底有多疯狂。
为了魔法典，她不惜一切代价，哪怕失去生命，我承认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。
“魔法典是我和学姐辛辛苦苦拿到的，为什么要抢我们的东西？” 我质问道。
“呵呵，说这种话……果然你是个新人魔法师吧。虽然你会战斗魔法，但好像对魔法的世界了解得很少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魔法界是人类社会的另一面，是隐藏在水下的世界。魔法师，包括我和你，都不被世俗接纳，是独立于社会的存在。魔法师之间没有法律约束，更没有仁义道德，有的只是弱肉强食和强者为王。”
“所以你们就仗着人多势众来抢我们的东西？”
“魔法典对我们研究魔石碎片的去向很重要，我们要得到它，从中收集线索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说的魔石碎片是什么东西，但魔法典对我们也很重要。照你说的，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对吗？”
“别急，魔法师，在你动手之前，我还想聊一会。”
“你想拖延时间，好让克隆军团抓到学姐，抢到魔法典。”
“杀了我也不改变这个结果，呵呵。”
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，果然魔法师都是疯子吗？
威胁无效，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。
“小魔法师，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
“我叫唐骥。”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“好像是真名，不是代号呢。” 铃感叹道。
原来魔法师都是用代号的吗？
“能想到进攻这里，就说明你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，唐骥弟弟，我说的对吗？”
“啊，是啊。你们的魔法我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。” 我认真地说道，“首先，傍晚的玉米地里想找到一个逃跑的人谈何容易？而克隆体大军轻易就找到了学姐。
而且不是一次，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在躲，一直在跑，却仍然被纠缠不休。与此同时，没有一个克隆体追我。这说明了什么？”
“说明你在动脑，呵呵。”
“你当着我们的面用了一次铃铛，当时立刻就知道魔法典藏在学姐的背包里，这也给了我提醒。
很有可能你的那个铃铛可以追踪魔法典，但不能追踪普通人，而学姐一直拿着魔法典，才一直被你定位。”
“有意思，被你猜中了呢。我的铃铛是魔法物品‘魔力铃铛’，可以用来发动“魔力感应”，探测出附近的带有魔力的物体。例如魔法典。”
“果然是这样，这个魔法实在太强大了，只要拿着魔法典，不管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们吧。”
“理论上可以，但铃铛的探测范围不如探测魔法，只是不像探测魔法那样需要提供目标的特征罢了。克隆师大人的秘密也被你猜到了吗？”
“是啊，克隆师就更简单了。克隆体的动作高度相似，甚至有时候一模一样，这太奇怪了，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克隆人也不会动作完全一样。
而且如果你一直在用铃铛追踪学姐和魔法典的位置，到底要怎么给克隆军团通风报信呢？”
“所以呢？你好像已经猜到了。” 她歪了歪头，好像很期待我说下去。
“只有一种可能，那就是这些克隆体之间共用一个人格，一个大脑，共享同一份意识。换句话说，所有克隆体都是同一个人延伸出来的身体罢了。
不需要用手机或者任何东西通风报信，这些克隆体之间天然就是意识一体化的，一个人听到就等于所有人听到。”
“完全正确，唐骥弟弟，你的头脑很好，这么快就看穿了我们的魔法，我要给你鼓掌。”
她把铃铛放在腿上，拍了拍手。
“克隆也是魔法吗？”
“当然，克隆是炼金魔法的一种，相当罕见，目前应该只有克隆师大人一个人能用。”
“好了，现在事情都搞清楚了，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。” 我走到车窗边，她听到我靠近的脚步声却一动不动，像是随时准备坦荡赴死。
她甚至没有把车窗摇上来——这样会给我造成一定困扰，虽然不是完全没办法，但突破车子的保护或者威胁她从车里出来依然需要花一番功夫。
“你不怕死吗？” 我把握着压力弹魔法阵的手掌对准她。
“死有什么可怕的呢？牺牲我这种可有可无的人，换来一本失传的魔法典籍，真是再划算不过了，呵呵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
“唐骥弟弟，魔法的世界远超你的想象。正常人成为魔法师之后，心性也会跟着改变。更何况我本来早就该死了，现在多活一秒都是赚的，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回到原来的路上。”
“这可是你说的，脑袋被打烂可别怪我。”
“住手。”
躺倒在地的克隆体忽然说话了，尽管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西装，他还是捂着伤口，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。
“克隆师大人？”
“我们……认输。”
克隆体突然宣布投降，让我和铃都始料未及。
“克隆师大人，为什么说这种话？我们马上就要赢了，只要拿到魔法典——”
“你死，就输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 铃捂住嘴巴，一时语塞，我也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。
“你比……魔法典……更重要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听他一次说出超过五个字。
他捂着伤口的手失去了力气，无力地瘫在一旁，头垂下来，墨镜掉了下来，露出一双对绝望的眼睛。
到底经历了什么，才能让这个强壮的男人有这样的眼神？难道所有克隆体都是这种眼神？
“怎么能这样？克隆师大人！我们不能认输啊！”
她打开车门，反复摇晃倒在地上的克隆体，克隆体却再也起不来了，也无法回应她。
“哎……看来克隆师大人心意已决，我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，我们认输了。”
铃放下铃铛，对我举起双手。
此时，雨渐渐小了，乌云也逐渐消散。
刚才一连串的冲击让我没反应过来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？
我们突然赢了？我还在思考如何应对铃的牺牲战术，他们竟然投降了？
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是学姐打来的。
“唐骥，怎么回事？你做了什么吗？他们不来抓我了，还在往回走。”
“我控制住了铃，他们放弃了魔法典，要休战了。”
“啊？这样吗？” 电话里传来惊讶的声音，“你真的去抓那个拿铃铛的女人了？居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。”
“这是我能想到唯一有用的办法了。学姐你怎么样？受伤了吗？”
“有点擦伤，没什么大碍。”
“那就好，快回来吧，都结束了。”
雨停了，天越来越黑，很快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吧。
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，克隆军团都回来了。
“铃，在哪儿。”
“我在这里，克隆师大人。”
程时雨学姐也在，她头发散乱，浑身泥泞，像在地里打过滚一样。
“唐骥？”
“学姐，终于回来了。”
还没等我们互相查看对方的情况，铃就被克隆军团围住了。
“克隆师大人，我们不该投降，明明只要——”
“为什么送死。”
“我没有送死，夜姥姥给了我第二生命，我随时准备用这条命报答她。拿到魔法典就能掌握更多魔石碎片的线索，可惜你放弃了，我们失败了。”
“眼睛……报答了”
“我的眼睛”，她摸了摸绑在眼前的白色布条，“已经奉献给了组织，换成了这个铃铛。我的身体，依然可以献给组织，换成魔法典。”
眼睛换成了铃铛是什么意思？短短几个字蕴含着巨大的恐怖，还来不及细想，事情又有了变化。
“啪”的一声清脆响声，我和学姐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。
克隆师狠狠甩了铃一巴掌，把她打得捂着脸偏过头去。
随后，一圈克隆体轮番发言，响起此起彼伏的机械男声。
“不准你这样。”
“命是自己的。”
“我不想你死。”
铃捂着脸，情绪也逐渐失控，“你管我干什么？要不是夜姥姥，我早就死了。现在她的组织需要我，我就把一切都献给组织，只要对组织有利，什么都愿意做！”
“你在骗自己。”
“她利用了你。”
“啊，我明白，她利用我，我早就知道了。有我这样忠诚的棋子，她怎么可能不用！”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啊！从生下来开始我就比别人笨，比别人动作慢，什么都做不到，是个没有价值的废人。父母嫌弃我，就算被拐卖了也无所谓，倒不如说反而松了一口气吧。
夜姥姥救了我，我换了个新家，可又有什么改变呢？大型魔法，献祭魔法，战斗魔法，哪个我学得会？如果不成为别人的工具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？”
铃越说越激动，最后变成竭尽全力地嘶吼，尽情地发泄情绪，估计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的声音。
场面已经失去控制，我和学姐并肩站在一起，惊讶地看着他们“内讧”。
克隆师走上前，我以为又要打她，却一把抱住了她。
“我被改造……成这样……不如死了……我想死。”
“但你……鼓励我……照顾我。”
“你支撑了我……给我活下去……的勇气。”
“你是我……唯一的光……组织无所谓……任务无所谓……只有你……只有你……绝对不能死。”
他说话一顿一顿的，像个坏掉的机器人。
铃被他紧紧抱在怀里，声音也带了哭腔。
“傻瓜！哪有对工具这样说话的呢！我只不过是一个铃铛，是个发动魔法的工具而已。克隆师大人，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，我不值得你——”
“铃是人……不是铃铛……铃就是铃。”
“没有铃铛……不是魔法师……铃也是铃……铃是我……”
“活下去的意义。”
“所以不要死……铃……我爱你。”
我们都愣住了，包括铃。他们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，脑子都跟不上了，而克隆师突然的表白更让人措手不及。
铃再也忍不住，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，双手握拳用力捶打克隆师的身体，嘴里不停地喊“笨蛋”、“傻瓜”一类的词。
克隆师却把她搂得更紧，像搂着一件无价之宝。我想对于克隆师来说，铃应该远比我们手里的魔法典重要得多。
虽然战胜了他们，但我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魔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？如果只有人和人之间的战斗和伤害，甚至死亡，那它到底有没有意义？
成为了魔法师，到底在使用魔法，还是被魔法奴役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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